栾叶

歌颂所有相爱的人

【TFP】《誓言城》中世纪西幻AU 主击幕 全文完

写在前面:


最初动笔开始写这篇是在2014年。感谢@奈德EX的文艺复兴浪潮让我有勇气翻出六年前相当稚拙的西幻AU小故事把它写完。全文一发完。讲一个骑士和医师打仗谈恋爱的故事。

预警:TFP拟人,相当OOC,非常OOC。




1.


夏末,城堡的回廊里阳光满地。

击倒为自己戴好帽子,对着镜子里衣衫华丽,眉眼俊朗的年轻人吹了声口哨。

全城最帅,毫无疑问。

他走出房间,风卷着他飞扬的红发,帽檐处厚软的大羽毛随着他的步子微微摇动。

 


他一路纵马飞奔。没入背部的箭矢似乎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钻得更深,痛楚铺天盖地。血热乎乎地淌了一身,然而风一吹又令他浑身发抖。他两眼发黑,任由坐骑带着自己向未知的方向奔跑。他快要撑不住了。

一抬头却见迎面飘来一个人影,一身火红,羽毛风骚。

“见鬼的,怎么还有一个——”他抱怨道,头盔罩着他的脸,声音瓮声瓮气。

“什么叫‘还有一个’!”击倒刚要不满,一道明晃晃的剑光迎面袭来。

“喂!”击倒叫道,猛地后仰躲过这一剑,眼中却突然增了几分新奇。

对方背后插着两只羽箭,气喘吁吁,显然是强弩之末,这斜斜刺出的一剑也缺乏力道。然而这随手一剑却角度刁钻,锋芒飒飒,直逼人颈项,技巧上不输任何一个卓越的剑客,相当难得。

击倒闪身躲过,对方提着剑朝他身后的树捅了好几下,还嘀咕,“奇怪……这么结实?”

击倒看着对方跟一棵树较劲,后背的箭羽一抖一抖,最终还是决定撇下他不管。

这个世道,最好不要多管闲事。

他刚刚走出几步,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。

银甲的年轻人一头栽到马下,他的坐骑不安地打着响鼻。

击倒转过身来,看一眼那马,又看一眼那个脸朝地面不省人事的年轻人。

此时晌午的阳光照在林间小道上,骑士光洁的银白铠甲反射出炫目的光。

击倒扬扬眉毛,小子,盔甲倒不赖。

他走到对方身前,居高临下,在骑士雪亮的铠甲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。

盔甲上带着一点殷红血色,更衬得他红发潇洒眉目飞扬,还多了几分仿佛来自战斗的英气,就差在旁边提上“帝国第一帅”。

击倒左看右看,心情特别好。

一个愉快的击倒是不吝于做点善事的,他决定把这个铠甲很亮的倒霉蛋从死神手里弄回来。他把对方翻过来,摘下了他的头盔。

很年轻,很苍白,有着英朗的面部线条,被汗水浸湿的金发粘在脸侧,有几分少年英雄的感觉。

击倒眉梢一挑,扛起陌生骑士策马回城。


 

2.

 

击倒听到几声低微的咳嗽,接着是迷糊的呻吟。

他正蹲在药柜前对付那些瓶瓶罐罐,嘴角却扬起笑容。

病号醒了。

“这是在哪里……”对方顶着一头乱发,奋力把自己撑起来,环顾四周。

骑士很快发现情况的微妙。

“啊普神在上——我怎么……”声音里夹杂着一点惊慌,“我的衣服呢!”

击倒蹲在药柜前,从烟幕的角度根本看不见人,只看到对方帽檐上胖乎乎的大羽毛从桌子底下冒出来,支在空中,嚣张地来回晃荡。让人产生点狐狸尾巴的错觉。

羽毛摇摇晃晃地向上升起,桌子边沿冒出了一个脑袋来。

“你就是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?顺便一提,身材不错。”

“你——”烟幕上身未着寸缕,只绕了几圈纱布,纤薄的织物紧紧地贴着他的皮肤,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
“看在你有伤在身,给你留了裤子就算对得起你了,是不是?意见太多可不好。”

轻易地把病号按回床上,击倒的心情愈发地好,也许救他是个正确的决定。

“我出去一下,不要乱动哦。”击倒自得而去。

 

 

推门而入的时候击倒的瞳孔有瞬间的收缩。

他大意了。

他捡回来的伤兵正背对着他站在桌前,埋头研究着什么。

听到身后的动静,烟幕刚想回头招呼,却被抵上脖颈的剑生生逼了回去。

轻薄的刃口紧紧地贴着他的血管。

“我说过,不要乱动。在这里,不听话是不行的哦。”

他红褐色的瞳仁轻佻冷酷,那其中的杀意难辨真假。

烟幕的目光滑到手中的金属上。暗金的纹路盘踞其上,那赫然是霸天虎帝国的徽章。

“我向来不愿意伤人的,我是学医出身。我最知道一剑的伤害要用多少时间康复。当然,如果下手更利索些,也免去麻烦了。”

年轻的骑士似乎想要争辩,可稍稍一动,剑锋已经浅浅切入肌肤,留下一道狭长的血痕。

“我说了,别动。”

“要动手就利索点。”细密的痛楚自伤处传来,他咬牙道。

击倒一听,反倒饶有兴致地笑了,“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!来自Optimus Prime的顽固,勇敢和骄傲。照我说,他把你教的不错。”

烟幕一愣。

“你的剑法,盔甲,还有衣服。太明显了。”击倒摆摆手,“我又不瞎。”

见对方无言,击倒又笑,“我两次出手相救,不惜犯下通敌叛国的重罪,你怎么报答我?”

“两次?”

“一次是树林里我把你捡回来;还有,这一次。”击倒撤下长剑,直视着烟幕因为还未反应过来而透出迷茫的蓝眼睛,笑意加深。

“当我的近卫一年,如何?”

“我——”

“你没的选,你要不答应我就杀了你。身上有伤,你又打不过我。”击倒狡黠地说。这人身居高位,却笑得像个无赖。

骑士沉默了一会儿,闷声道,“我宁死也不会背叛大哥的。”

“你是不是傻子?”锦衣的城主伸了个懒腰,“我是在给你机会潜入敌营。这难道不是你最初的任务吗?我需要一个身手了得的近卫,而你需要混进来。我们各取所需,有什么不对?”

烟幕有些噎住,“……你为什么要帮我?”

“看你顺眼,行不行?好处捞尽,还那么多问题。”

“我可不会给你什么誓言。”

“不给就不给。”击倒答应得痛快极了,“我不喜欢假的东西。”

烟幕再次噎住。这个城主的思维方式显然不同寻常。

击倒眼里的笑压也压不住,朝对方伸出手去。

“我是Knockout,霸天虎帝国零城城主,兼首席医师。”

“Smokescreen.”

“很好。现在,既然我们都坦诚相待了,”击倒一巴掌重重拍上对方的后背的伤口,不意外地听到对方措不及防的呻吟,“乖乖遵从医嘱,躺回床上吧。”



3. 


他看着他的骑士一天天活蹦乱跳起来。


随着身体的恢复,烟幕开朗的本性开始显露。他吵闹,爱笑,热衷于恶作剧,对击倒十分嚣张。他一大早上骑着马冲进击倒的卧房,只是为了“给城主送早餐”,有时候日上三竿也不起床,击倒不得不亲自去把他拖出被窝。他无所顾忌,除了嘲讽外从不肯称呼击倒“城主”,引得老臣们大皱眉头。

击倒骨子里的随性与自由,却完全被这个年轻的近卫勾了出来。

他们吵架,打架,一刻也不停地互相贬低,无论是早餐的苹果还是传世的宝剑,他们永远在争夺同一件东西。为此他们争斗不休,手脚并用,在地上乱七八糟地滚成一团,混杂着骂声的笑语在空寂的城堡中回荡。

寒冷的零城,这个地处霸天虎帝国最北端的城邦,开始因为两个年轻人喧闹起来。


今天过节,他们去了酒馆。

他们一开始还算低调,可年轻人到底禁不住蜂蜜酒的引诱。暖和的醉意和冲动把两人之间本就稀薄的界限冲得七零八落。喝到尽兴时,他们绕着桌子跳舞,但谁都不肯跳女步。于是他们别扭地抢着去搂对方的腰,企图抢占先机。他们在一派融洽的氛围中暗暗较劲,最后却又被欢乐的人群推到一起。

就这样,在音乐声中,他们眼刀互飞,满地乱跳互相踩脚,然后笑成一团。


最后他们笑闹着一同倒在酒馆外的雪地里。

低矮的灌木遮住两人的身影,他们并肩躺在雪中仰望浩渺的星空。

酒精带来的燥热被晚风和冰雪冷却,困意袭来,烟幕舒服地闭上眼睛。

他们沉默了一会儿,击倒推推他。

“喂,睡着了吗?”

“南方小子,不能睡的,会死在这里的。”

“喂,烟幕。”

“每年在雪地里睡觉冻死的超多的哦。”

他用胳膊撑起身子,趴在烟幕身边。

烟幕睡着了。

击倒趴在原处仔细看着他的近卫,看着他年轻的面容和清正的眉眼。

多么生动,爱恨分明,赤诚勇敢。他的情感充沛就像雨水,永远敢于掏出真心塞在对方手上。偌大的零城,在永恒的风雪里,只有他一个人是暖的,是活的。

他着魔一样,去靠近青年柔和的嘴唇。

他吻了烟幕。

一切仿佛水到渠成。头顶天象庄严,群星璀璨,积雪在月色下闪烁。

烟幕的蓝眼睛睁大了,他花了一秒钟思考现在发生了什么,又花了三秒来思考他应该如何应对,然后开始激烈地回应。

他们的吻混合着蜂蜜酒的甜醉和冰雪的冷。酒精被炙热的碰触点燃,在冰封的大地上烈烈燃烧。

他们的吐息盘旋在空气里,形成淡色的白雾聚拢又消散。

雪从高空缓缓地落下。

他们不管不顾地接吻,激烈地深入想要获取对方身体里的温暖。手指冷得发抖甚至解不开对方的衣扣,却无人在乎。

然而火热的探索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打断。

“哎呦,你的耳饰!”一声痛呼。

“KO,你的龙形耳饰——”

“什么乱七八糟的,专心点啊。”

“他咬我!天哪我的普神,他是活的——”

 


4.



殷红的血珠顺着烟幕的脖颈淌下,落入他身下的积雪中。

鲜艳的红,在雪白中迅速洇开。

击倒重重地叹了口气,从身边抓起一把雪,在手中捏实了,然后动作粗暴地塞进对方微微敞开的领口。

 一声惨叫回荡在夜色里,却无人理会。

春宵一刻值千金,击倒的脸黑得像亏了几百万, “我在给你止血,无可救药的南方人。”

烟幕被寒冷一激,酒醒了大半,他看向击倒的目光也有些闪烁。为了掩饰尴尬,他清了清嗓子,“给我说说你那个耳饰吧。”

击倒不置可否。

他把耳饰摘下来,放在手中,那龙形的饰物在他手心里扭动几下,又归于僵硬。

“如你所见,它有点神经质。”击倒耸肩。

“那它是活的?它是真的龙吗?龙存在吗?为什么这么小?为什么把它戴在耳朵上?”

“慢慢来。”击倒叹了口气,“在这片大陆上,龙确实存在过,后来没了,但它们的技术流传下来。这个,就是龙类工艺的产物。”

“你怎么搞到的?我也想来一个。”

击倒摆摆手,“别想了。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,我之所以活不长就是因为它。”

“什么,你?为什么?”

烟幕眼中的忧虑如此真诚,击倒几乎被这真诚刺痛,“知道太多可不好,”他笑一笑,“这是Lord Megatron送的小礼物。”

“这片大陆上有一个广为流传的预言,说一个有十六分之一龙类血统的人类在战争中觉醒,以一人之力抵抗几千兵马。根据描述,他是北方霸天虎帝国的人。

Megatron担心这样的人会威胁他的统治,把这个耳饰给他认为有可能是龙类的人带着,本质上是血统监测。”

“如果是龙的话,日常生活就会看出与常人不同吧?”烟幕摸了摸耳饰。

“十六分之一的血统已经很淡了,基本上看不出来,所以才要戴这个。”

“看样子Megatron是早有准备屠龙了。”

击倒嗤了一声, “还有什么比屠龙勇士更能震起他的威名的呢?”

 威震天会为了巩固统治杀了那个龙族后裔,之前击倒又说耳饰导致他命不久矣。烟幕想了想,“那你的意思是……你就是那个龙族后裔?”

击倒叹了口气,“如果我真的是,那反倒还好了。”



“四年前,这玩意儿第一次苏醒。那时候我在外面学医,还去了你们Autobots帝国。”

“你们的首席医官我还认识呢,脾气暴躁,知道的倒是不少。”

“你说的是Ratchet!”烟幕说起老友神色都更加柔和,“我以前在他手下当过差,说不定还见过你呢。”

“好像是有两个小跟班,但谁记得呢——不管怎样,那一天耳饰活过来了,我知道自己要完蛋了,再后来,就捡到你。”

没想到话题如此沉重,两人沉默了一会儿。

烟幕用胳膊肘撞了撞他,“没事,还有我呢。”

击倒失笑,转过头去看他。

“我是你的私人近卫,”烟幕头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,他的蓝眸如此清亮,“我哪儿也不去。如果你说的是真的,那我就和你一起,跟狗东西Megatron死磕到底。”

击倒盯着他看了无比漫长的几秒,然后再一次吻了他。


龙的双眼亮了亮,又归于暗沉。




5.



城堡。

击倒展开一张羊皮纸,扫一眼,揉成一团。

过了一会儿,他将纸展开,又扫了一眼,马上再次揉成一团。

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他转过身,看到一身便装的护卫迎面走来。

“嗨KO!”

“咱们今天怎么玩?”

“还没想好。你手里拿着什么?”

击倒随手将纸团一抛,不让他看见。不过烟幕出手更快,纸团被他在空中截住。他朝击倒挑衅似的眨眨眼睛,然后笑嘻嘻地展开。

然后他便笑不出来了。

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
击倒不放过任何一个讽刺他的机会,“原来你不识字啊?”

“这也太突兀了,我们没有准备!”

“不突兀。”击倒施施然地照了照镜子,“这是一个从四年前就开始酝酿的计划。没什么好准备的。”

烟幕低头望着手中皱巴巴的羊皮纸。

纸上字迹飞扬潇洒,让人想起凌空的鸟雀,带着全然的优越与嚣张。

“明日发兵。备战。”

“柒城城主红蜘蛛,我的好伙伴。长得挺漂亮的——比我差了一点,当然。对了,我们今天去哪儿来着?”

“你疯了吗?我们得去招兵买马!七日之内Megatron的大军就会站在城下,你还有心思玩吗?”

“命还剩七天,当然要痛快地过。”击倒耸耸肩,“这几天好好玩,等他来了,我们就逃跑。”

“逃跑?你能逃到哪里去?”

“放心,我会提前疏散居民的,至于军队,随他们便吧。”

“你那么快就认定自己打不过Megatron?有点出息行不行?你可是龙族血裔!”

“我从没感受到过任何力量的觉醒,除了这该死的耳饰以外,我跟别人没有任何不同。Megatron太强大了,跟他硬碰硬?我不做必输的赌博。”他撇下目瞪口呆的烟幕,大步走到窗边。

清澈的阳光里他的背影赏心悦目,击倒显然深知这一点。

“别担心。”他故作轻快地说,然后从窗口离开了城堡。

“别担心。”烟幕复述道,拦住了惊恐的小侍卫,“摔不死,祸害遗千年。”

击倒要去见一个人。

  


柒城城主见他来了,曲起指骨敲敲桌面,算是问候。

作为霸天虎游骑兵的最高统帅,红蜘蛛未免显得太过纤细。眉眼俊俏,肤色白皙,一头长发红得像风中的大火。他看上去更像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少年,而不是以诡诈和冷酷闻名天下的将领。

“好久不见,小红又变漂亮了。”

狭长的双目扫过来人,红蜘蛛转目佯怒,“滚蛋。有那闲功夫,多去陪陪你那个精力旺盛的小骑士,少在我这里发情。”

击倒摸摸自己的脸,“一年未见,你就开始嫌弃我了小红,你真让我伤心。”

红蜘蛛回以尖刻的讥讽,“我是看你夜夜笙歌,未老先衰。”

击倒一巴掌拍在对方后脑勺,把那张美貌的脸拍进宽口杯中,“英俊如本医,大把人追,用不着你操心。”

脸被扣在杯子里的红蜘蛛瓮里翁气的威胁他,说要是破相了就灭你九族。击倒嗤了一声,大概轮不到你来灭了,留着下辈子吧。

红蜘蛛听了这话,有点笑不出来。

他们是一起长大的。他们在同一个庭院里读书练剑,后来又在同一个君王身前跪地效忠。他们曾一同看帝国的阴谋像漩涡出现又消弭,也曾并肩看过铁骑浩荡,旌旗猎猎千里。人闻柒城的红蜘蛛是个狠角色。他野心勃勃,手腕残忍,永不懈怠,永不交付信任于任何人。

但是他信任击倒。

他红蜘蛛活了半辈子,就这么一个朋友。

此时他盯着击倒,医者眼中的沉重不是错觉。

  “小红,我这辈子,从来没有这样想要活着。”一向不正经的顽劣腔调沉降下来,变成一种苦涩,沉重的质地。

击倒用一只手撑着头,“四年前龙耳饰复苏,我就知道这一天会来。这四年我游山玩水,享尽世间乐趣。一次在凌晨时分筋疲力尽的躺在水边,我看着自己的倒影,觉得我真的可以就这样死了算了。”

红蜘蛛又灌了一口酒,为民间浊酿的粗劣口感大皱眉头。

 “我觉得万事荒芜,可以提早进棺等死了。直到,”击倒朝门口看了一眼,没说下去。

红蜘蛛知道他要说的是谁。他对此的回应是一声嗤笑,“你不要给我灌输什么关于爱情的屁话,KO。你知道我不信这个——一开始我们俩都不信,结果现在你背叛了阵营。”

  “那是因为你还没那个运气碰见你的那一份,小红。你这张少女似的脸竟然对此毫无益处,我真吃惊。”

红蜘蛛一点就着,“别以为你跟所爱共赴黄泉多么风光。等你死了我一定把你美丽的头颅献给陛下以邀功劳。”

击倒哼了一声,突然伸出食指对他的腹部施以阴险的突刺。红蜘蛛怕痒。器宇轩昂的柒城主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,滚到一边。

受到突袭的将领恶狠狠地把红发甩到脑后,目光如刀似剑。

  “想打架吗?”他嘶声道。

击倒笑得十分痛快。

过了一会儿,等俩人都平静下来,击倒答复了红蜘蛛之前的话。

他说,当你在乎一个人的时候,你根本想不起什么共同赴死的浪漫;你只想着如何让他活下去。

他说,我想让Smokescreen活下去。

零城城主这时才迟钝地意识到,他竟在浑然不觉中交付了他沉甸甸的真心。


 

红蜘蛛看了他很久,一个字也没说。

最后他沉默地低下头去,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银白的柒城权戒。

他告诉击倒:“好。”



6.



大风。

云层堆积,沉沉压下,天色萧杀。

 两个人并肩站在城堡的塔楼上,眺望地平线处黑压压的暗影。他们立在风中,像两个哨兵。

“你该走了。”击倒轻描淡写地说。

“去哪儿?”

“哪儿都行,离开这里。红蜘蛛会派人接应你。你可以趁乱回到南方。”

烟幕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,“我不走。”

“得了吧,这里不缺你一个垫背的。而且你有什么用?你太吵了,影响我打仗。”

“我说了我不走。”

“普神在上,你是块牛皮糖?我都安排好了,让你走你就走。我真后悔让你做我的护卫。”

后半句话倒是真的,击倒有些遗憾地想。早知道Megatron动作如此快,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烟幕留在身边。

烟幕转过头来,击倒估计他要生气了,提前退后一步,推波助澜地挂上一个假笑,“咱们合作愉快,好聚好散,有缘再见嘛。”

可烟幕就像没听见那些激将话,他低声说,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我不怕死。

击倒愣住了。准备好的托词一句也没说出来。

“我绝不会丢下你,”烟幕看着他,他年轻的眼睛如此坦荡,决心和信赖写得明明白白,“你也不应该丢下我。”

击倒盯着他看,意识到自己无法拒绝他。

“你笨死了。”击倒说。




7. 


Megatron兵临城下约莫还有一天时间。

击倒已经完全放弃挣扎,开始寻求精神寄托。

“普神在上,如果我真的是龙族的话,麻烦赶紧让我觉醒吧,真的要完蛋了。”他一整日都在祷告。

“你说,这个龙耳饰会不会是假货啊?”

“我们要不写个大横幅挂在城墙上,跟Megatron解释一下,我们这儿真的没有龙。”击倒说,“你觉得怎么样?”


烟幕在练剑,根本不想理他。


那天夜里,两人喝了点酒,一同坐在高高的城墙上。北方的夜风无比凛冽,月光照拂茫茫雪原。

“你知道吗,零城这个名字逊毙了。”烟幕说。

击倒难得没有回击,“我也觉得。”

“改个名字吧。”

“改成什么?”

“你是城主,你说了算。”

“我曾暗自叫它誓言城。”

“誓言?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假的东西。”

“你还记着?”击倒笑了,“确实,这些用虚伪的承诺堆砌的城邦,不都坍塌了吗。”

他从塔楼上往下看。零城空空荡荡。

“唯一留下来的,还偏偏是那个拒绝给我誓言的人。”

烟幕微怔。

击倒转过来抓住他的手,用力握着,冰凉的手指将对方指间的温暖紧紧收在掌中。

头顶上,旌旗在风中猎猎飘扬。



第七日,大军压境。

城堡像一座巨兽的枯骨,他们在它的核心。

雪停了,阳光从高高的小窗投到空旷的大殿里,把浮尘都照透。

“唰。”

一声利剑出鞘的啸鸣骤然响起,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殿中。

烟幕站在阳光中,光线在剑锋上流淌。

“我愿意为你拔剑,KO。你真的是个无比混蛋,无比下流,无比厚颜无耻的人,但是我愿意为你而战,我愿意为你奔赴死亡。”

“不为荣耀,不为帝国,也不为什么零城城主,只为Knockout。”他的声音很坚定,“为我认识的医者Knockout。”

他垂下剑尖,左手按在胸前,深深地低下头去。

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他的第一个,也许也是最后一个正式的骑士礼。

“我好高兴。”击倒说,“真的。我这辈子值了。”


突然一声沉重的巨响炸开,紧接着是第二声,他们站立的大殿都开始摇晃。两人都清楚,这是投石机击中城楼的声音。

战争打响了。

击倒的眼中有点遗憾,“我还是没有变成龙。太完蛋了。你现在从后门溜出去还来得及吗?”

烟幕难得没有笑,他转过头来,蓝眸中带着坚决的战意,那战意如此旺盛,令击倒为之一振。

他还未说话,第三声巨响炸开在他们脚下。

大殿开始崩裂,石块和尘土纷纷散落。大理石的柱子轰然倒下,烟幕猛地把击倒往后一推,击倒踉跄退了几步,石柱重重砸在他们之间。

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了。

他推开大殿大门,扭头朝击倒笑了一下。那一瞬间,击倒看见他颈侧有什么雪亮的东西,在日光下闪耀夺目。

击倒呼吸一滞,抓起武器追出门去。但他竟追不上。


烟幕朝塔楼跑去。巨石被投石机不断抛向他脚下的城墙,沉重的砖石纷纷坍塌,但他丝毫没有慢下来。他沿着一路垮塌的城墙越跑越快,越跑越快,踏着即将塌陷的地面和炸开的碎石,就像是要飞起来——


塔楼轰然倒塌的刹那,他纵身一跃。


在击倒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,一切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。

雪亮的冬日阳光下,一双遮云蔽日的银白巨翼骤然展开。

龙啸震天。


预言说,霸天虎帝国里藏着一个龙族血裔,那古老的血脉里有惊人的力量。觉醒那日,他以一敌千,烈焰融冰,翱翔于九天。

预言应验了,只可惜Megatron千算万算,饶是没算到这一个小小护卫身上。


银色巨龙冲垮第一批攻城士兵,盘绕一圈,回到城墙边,击倒早就等在那里,他纵身一跃。他们一同冲上云霄。


高空的风冷而凶猛,下方是黑压压的人马,成千上万个想置他们于死地的人。可是击倒的胸腔深处传来一阵无法抑制的畅快大笑的冲动。

风吹掉了他的帽子。高空的日光下,零城城主的一头红发比火焰明亮。他在巨龙身上弯弓搭箭,瞄准离他们最近的弓弩手,箭矢裹着龙炎,火势漫天。


Megatron的部队也早有准备,黑压压的弩手队伍望不到头,特制的长弩寒光森然。


他的护卫在云端跟在陆地上一样灵活,击倒想。银白巨龙如同穿云之箭,躲过无数长枪铁弩,所到之处,烈焰翻滚。但是Megatron的人实在太多了,弩箭如雨,巨龙中了一箭,龙血沥沥而下。

更糟的是,几个回合下来,击倒发现他快要撑不住了。如果预言准确,他只有十六分之一的龙族血统,龙化撑不了多久。看这个样子,强行维持龙形的结果无异于自杀。

Megatron显然知道这一点,所以才用无数强弩箭雨围困他们。他打的就是消耗战。

击倒恨得牙痒痒,撕下衣袍按住龙身上流血的伤口,“向上飞,东南方向最薄弱,我们冲出去。”


他一手抓紧飞龙的骨刺,他们用尽全力冲入云层。


为了突破重围,过度透支血脉力量的副作用开始显现。龙的鳞片开始血淋淋的剥落,巨翼也逐渐无法保持平衡,他开始失去控制地向下栽去。击倒知道他真的再也撑不住了。在坠落的瞬间,击倒下意识地伸出手,也不知道想护住什么。


他们重重地坠落在一处大湖里。

击倒被这样的冲击震的眼冒金星,他的耳朵和鼻腔里全是水。他顾不上自己狼狈,急急喘了一口气,又扎进水里。

水里已经没有龙了,只有一个双目紧闭,伤痕累累的青年。他背上双翼和骨刺所撕开的伤口把周围湖水染成淡红。


击倒用尽全力朝他游去。



8. 



湖岸上起了雾。

朦胧里,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混在一起。

击倒的睫毛上结了一层霜,他的手抖得厉害。


他这花枝招展的一生里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护住过什么。他唯一想护住的,却护不住。

如今他跪在泥泞的湖岸边,狂乱地在野草中寻找止血的草药,他迷蒙的视野才令他想起,他是怎样深刻地在乎他的护卫的。


烟幕的呼吸快而浅,他的手从未这样凉。

烟幕仰头看着他,无比狼狈,但眼里还是少年意气,“刚才我是不是酷毙了?”

击倒笑了,“我打赌连Megatron也被你吓个半死。”

烟幕也笑了,“我自己也没想到。”

半晌,他又小声问,“KO,我是不是你最好的近卫?”

他的伤口太大了,血怎么也止不住,击倒的心冰凉地下沉。他那张巧舌如簧的嘴此时竟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,只能点点头。


他们轻柔地靠近。轻柔地像一场梦。没有血污,没有泥泞,没有战争和伤痕。烟幕就在这样的梦境中睡着了。

击倒守着他,熬过了他此生最艰难的一日。


夜色四合的时候,红蜘蛛终于来了。

为了掩人耳目,他戴着黑色兜帽,骂骂咧咧,骑着一匹疲惫的老马。他带来了上好的伤药,一袋金币和离开霸天虎帝国的通行证。

“哇,小红,我以为你不会来了。我欠你一个大人情。”

“滚蛋。”红蜘蛛这一路上不容易,风尘仆仆担惊受怕,说话没好气,“以后能滚多远滚多远,别再给我添麻烦。”

可击倒心里清楚,经此一别,他们估计就再也不会相见了。

红蜘蛛当然也清楚。他们在夜色中沉默了片刻。

“我走了。”红蜘蛛说,终于露出一点不尖刻的样子。

“以后别作死,好好活着。”击倒拍拍他。

红蜘蛛顿了顿,翻身上马,“你也一样。”


击倒目送那道黑影远去。此时月上中天,湖水粼粼生光。击倒挽起袖子,借着天上白月和一地冷霜,倾尽毕生所学,医治他的护卫。他是帝国最好的医生,他决不会把烟幕的命输给死神。


从月升到月落,湖边的夜风湿冷入骨,他浑然不觉。


北方的黎明来得很慢。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一周后,红蜘蛛收到探子的密报,说那红发的医者和他金发的伤员躲过层层搜查,在当天凌晨越过了帝国边境。边境外是莽莽白沙,穿过这片沙漠,就是富饶的南部帝国了。最后一次看见他们的人说,两个人披着黎明的日光纵马飞奔,一路笑闹,再也没有回头。


红蜘蛛把密报扔进火堆里,在大雪纷飞的窗前怔怔许久,终于露出一点微笑。




【全文终】



非常感谢大家!! (深鞠躬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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