栾叶

歌颂所有相爱的人

【Twoset Violin】走马

写在前面:

这篇文被Lof锁了半年,看样子是不会再放出来了。重发之后大家那些用心的留言都没有了,真的非常遗憾TwT 不管怎么说,Breddy是美好的,祝大家看文愉快~


TwosetViolin RPS

CP: Eddy/Brett

简介:关于爱的漫长探索。半生如走马,他们从来不会经历分别。



1.


高中毕业那年,一个夏日晚上他们喝得醉醺醺的。Eddy把他推到阳台上,吻了他的嘴唇。

凌晨时分,南半球群星璀璨。

Brett一直记得那个吻。记了很多很多年。


2. 


球鞋,游戏机,喝了一半的汽水。午后,天光从老式窗帘后面透过来,阁楼里像是上世纪。

两个男孩趴在一起看星球大战。他们已经看过一百次了,Eddy闭着眼都能说出下一句台词。每当他俩无所事事又想找借口待在一起的时候,就一起看这个。

他们很安静,仿佛怕惊醒这样的一个复古夏日。地上堆着桃子味的弹珠汽水和游戏光盘,尘埃漂浮在窗帘边缘的日光中,穿着短裤和长袜子的男孩趴在床垫上。

“我们会一直这样吗?一辈子都这么好。”

Eddy侧过脑袋来看着Brett。

Brett也侧过脑袋来看他。

“会吧。”他说,“我想不出能有什么理由不这样。”

Eddy认真地想了想,“我也想不出。”

“那就一辈子都这么好。”

“Brett,”Eddy的眼睛亮晶晶的,“等我们长大了,一起住吧。”

Brett点点头,伸过手来跟他拉钩。

Eddy满意地翻了个身,压到电视遥控器,荧幕上达斯·维德的邪恶独白戛然而止。

他看着天花板,咬着棒棒糖的小棍子,“那我们什么时候长大呀——”

很久很久以后,Brett意识到,也许自己那时候就爱他了。


世上再也找不到像Eddy这样好的人了。

他会为了不惊醒靠在他肩头睡着的Brett而维持同一个姿势,几个小时也不动一下;为了让Brett吃到他最喜欢的Gelato,在烈日下一路狂奔,气喘而快活地把一大盒雪糕塞进他手里;他趴在沙发上给Brett被琴弦磨红的指尖吹气,认认真真,专心致志;他记得Brett煎蛋喜欢吃单面还是双面,记得Brett路过橱窗时曾多看了什么几眼,然后找个蹩脚的节日把悄悄买好的礼物塞给他(“植树节快乐!”);他活泼,细腻而温柔,能从琴弓最小的颤抖中听出Brett层层包裹的情绪,然后放下手中的一切向他走来,一次又一次。

不爱上Eddy真的很难。

他爱Eddy——当然。他从未像爱Eddy这样爱过任何人。



3.  


理所应当地,Eddy这样的男孩从来都不缺人喜欢。

他们长大了。Eddy线条高挑,阳光风趣,愈发令人无法招架。他开始学会看着Eddy低头去吻怀里的姑娘,看着他眨着眼睛说俏皮话。他那么有趣,光芒就像太阳永不枯竭;每天见她的时候,口袋里都揣着一百种新的方式来逗她笑。

女孩子很漂亮,Eddy快乐得就像小鸟。他们十指相扣走在街上,布里斯班阳光灿烂。盛夏,鲜花如涌泉。

他曾经无数次想过,像Eddy这样情感丰富,心思细腻的人,全情投入地去爱一个人会是怎样。

他现在知道了。比他想象过一万次的模样还要好。

Brett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。他也喜欢女孩,他只是更喜欢Eddy。

只是有时候,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填补胸口的裂隙。


Eddy陪女朋友去欧洲玩,美其名曰为他们的第一个巡演探探路。Brett当然点头说好。

他本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,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骤然松懈的缘故,Eddy前脚刚走,他就病了。

他身体一向不如Eddy那样好,从小两人一起皮,受凉感冒的都是他。然而Eddy小时候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,他以照顾朋友的名义整日待在Brett家里,钻到Brett被窝里暖他,并肩躺在床上聊天,趴在软垫子上看漫画。要是Brett烧退了,他们还能打一会儿游戏,不过要安静,不能被大人发现。

他头疼得厉害,冷得微微发抖。他知道自己发烧了。在高热的晕眩中,他却莫名想起小时候,穿白袜子的小男孩学着大人的样子跑来摸他的额头,然后给他的额头吹气降温。

真安静,Brett在半醒间昏沉地想。自从他遇见Eddy,身边什么时候这样安静过。


Eddy改签机票,提前了两天从欧洲回来,一下飞机直奔Brett家。他脖子上还套着U型枕,戴着棒球帽,哗啦哗啦地拖着两个大箱子坐到Brett床前。

Brett苍白得不得了。

他烧得昏昏沉沉,连Eddy进门的时候都没有醒。Eddy叹了口气,摸了摸他的手。

他的手那么凉。

Eddy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,把Brett的手指拢在掌心。

Brett一睁眼看见自己的手被Eddy握着,一瞬间没明白过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。Eddy因为这轻微的挣动醒了。

“你不是应该在欧洲吗?”

Eddy打了个哈欠,“咳,还不是因为你。”

Brett愣了一下,“人家女孩子不生气?”

“生气我也得来啊。”Eddy咧嘴一笑,“你看看你,我才几天不在,就把自己搞成这样?”

你何止是几天不在呢,他心想。然而面上只是懒洋洋地笑,“这点事就能把你骗回来,那以后我天天装病。”

他病了些时日,嗓子全哑了。这笑声听上去有一丝勉强。

“即使是装的我也来。”Eddy难得没有笑,他柔和地摸了摸Brett的发尾,“再睡一会儿。”

他摘下棒球帽,丢下脖子上的旅行靠枕,“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。”

Brett翻了个身,“你根本就不会做饭,别炸了我的厨房。”

Eddy抗议的笑声从远处传来,“我明明在进步了!”

Brett听着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,闭着眼睛笑。

我爱他,他心想。我这一生要竭尽所能待他好,让他笑,让他平安。


夏日结束的时候,Eddy决定要搬出去跟女朋友住了。

Brett愣了愣,说当然好,还帮他一起收拾东西。他们若无其事地说笑着清点行李,一同把房间里留有Eddy痕迹的东西一样一样放进箱子里,合上盖子,拉上拉链,装进车里运走。

Brett一直以为自己足够清醒,清醒到不会因为这样注定要发生的事情难受。但他依然真切地感到透不过气来。

他看着Eddy的衣柜,空荡荡地挂着最后几件衣服。

“留几件衣服在这儿吧。”他背对着Eddy说,语气轻松,像是决心要说服自己,“搞得好像你再也不来了似的。”

Eddy愣了愣,连声说好。

Brett一直背对着Eddy,没看见他眼里被一次次压下的遗憾,以及那数次挣扎。

“Brett——”Eddy临走的时候踌躇了很久,还是转过身来握住他的手,“什么都不会变。”

Eddy直白地望着他的眼睛,里面有许多他一生也未曾能说出的话。他希望Brett明白。Brett怎能不明白。

他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,于是只是点了点头,“当然。”

车开走了,他回到公寓里。傍晚的阳光照在他们养的植物上,枝叶舒展,绿意盎然,在空荡荡的厅里孤独而醒目。它叫西贝柳斯,名字是Eddy取的。他们还说好要再养一棵叫巴赫。但那没来得及发生。

“西贝柳斯,”他对植物说,“现在就剩我们俩啦。”

日暮时分,阳光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。

与此同时,Eddy坐在晚高峰的车流里,深深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红色和橙色的车尾灯映在他脸上。

要他向前,不回头。

太难了。


Brett很少见Eddy了。

要想躲开一个人的话,什么借口都能找出来。他们曾经在睡觉都没空的时候都能黏在一起,如今却忙得似乎连一起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了。

他们长大了。Brett这么对自己说。

其实他知道,Eddy也爱他。Eddy在最甜蜜的热恋中也不曾冷落过他,最忙的时候也不曾忽略过他的感受。他搬家那天下午的眼神多么复杂而忧虑,眼睛里全是歉意,那歉意几乎令Brett感到无措。

Eddy待他的好从13岁到如今都没有变过,他们之间的一切清透坦荡,历久弥坚,在这世间闪闪发光。

Brett觉得自己宁愿从此躲开,也不能亲手毁了它。

凌晨两点,Eddy给他打电话,他没有接。手机嗡嗡地震,屏幕闪烁,最终归于暗淡。

白色的月亮挂在外面,屋里蒙着一层深蓝。Brett躺在床上,用手臂遮住眼睛。

他想起几年前,高中毕业的夏日派对,露台上那个醉醺醺的吻。

他不明白——那是友谊,是情//欲,还是爱?



3. 


他不知道Eddy是怎么找到他的。但从小到大,Eddy总能找到他。

Eddy站在他面前。Brett只想赶紧绕过去,他喝多了,怕自己说错话。但Eddy笃定地拦在他身前,Brett不得不抬头。

“我们从来不这样。”

“我们长大了。”Brett喝了一口酒。

“大人至少会沟通。”Eddy夺过他的酒杯,“我们能不赌气吗?”

Brett像是想要苦笑,最终只是望向别处,“赌气?你要是有一秒钟曾替我想过,都不会这么说。”

这话里深刻的悲哀令两人都愣了片刻。Brett仿佛自知失言,叹了口气,“我们长大了,Eddy。拜托,通情达理一点吧。”

“长大?”Eddy一下子眼睛都红了,“到现在,你还用这个搪塞我?”

Brett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,他需要在自己失控前离开。然而Eddy一把抓住他的胳膊,把他推到墙上的力气大得吓人,然后近乎粗鲁地吻了他。

这个吻太深了。饱含欲//望,饱含纠葛不清的爱和急切的挽留,滚烫如一个新鲜冒血的伤口。酒精混着Eddy的气息铺天盖地,令人无法抵抗。

“你想要的是这个吗?”Eddy喘息着,眼里的冲动渐渐被悲哀取代,“如果是,我给你。什么都可以给你。”

Brett僵在原地,攥紧拳头才不至于浑身发抖。

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。他不要这个吻。

他从未感到如此彻底地被揭穿,被挟持,以至于动弹不得。任谁都能把手伸进他的胸膛,把他压在箱底那皱巴巴的心掏出来撕开,露出他那多年来沉默的,柔软的,覆水难收的爱。

一个吻,如此轻易地击溃他努力保护的一切,把他们之间难以描摹的默契杀死,残骸放进画框里,定义为情//欲。

他不要这个吻。

“放开。”他低声说,“放开。”

他推开Eddy,离开房间。

他低着头在冷风里走,无助和悔恨渗进他冰凉的心口。那疼得如此厉害,几乎令他弯下腰去。


他们一连好几天没说话。

深秋像潮水不断冲刷着城市,他们在孤岛之间遥遥相望。

一个冷飕飕的,月光稀薄的晚上,有人敲门。Brett穿着绒毛外套和拖鞋走到门口,门一开,Eddy毛茸茸的脑袋埋到他肩头。

“对不起。对不起。对不起。”

Eddy温热的体温从领口传来,熟悉得令Brett心头打颤。那一瞬间他有一万句话同时涌上脑海,但深秋的风从门廊穿过来,他看着Eddy单薄的衬衣,一张口就只剩下,“你怎么穿得这么少。”

Eddy没吭声。

Brett放他进来,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他,又去烧了水,冲了一壶Eddy喜欢的柚子茶。

Eddy很安静,双手捧着杯子一口口地啜。等杯子快见底了,他才开口。

“我离开你没法活。”

短暂的沉默。

Brett低声说,“我也没法活。”

他的声音遁入清冷的空气里。那是他最坦诚的内心剖白。

Eddy注视着他,眼里分分明明的是无可辩驳的爱,是挣扎,是藏于深处的软弱、冲动和悔恨。

所有该说的话都在眼睛里。他们知道,彼此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不能原谅,没有什么不能弥合,没有任何无法解读,无法释怀的伤害。他们没有一刻曾离开过彼此的心口。

“你想喝珍珠奶茶吗?”Eddy说。

“想得要命。”

“走?”

“走。”

他们在深夜的街道里穿行,像儿时那样自然地把对方的手揣在自己兜里暖着。白月轻盈地落在他们身上,就像多年前,两个男孩的一场秘密冒险。


又过了半年,Eddy跟女朋友分了手,大半夜提着酒瓶来找他。

他开了门。他们借着薄薄的月光,在公寓沙发上沉默地一杯接着一杯。Eddy累极了,又伤透了心,很快就枕在他肩头睡了过去。他看着Eddy眼睛下长期欠眠的青黑,怎么也舍不得弄醒他。于是就这么任他靠着,一动不动地在沙发上坐了一宿。

从月升到月落,在那漫长的,沉默的分分秒秒里,Eddy温热的呼息落在他颈边。Brett有足够的时间跟自己一遍遍确认,自己依然爱他。

再后来,Eddy又有了新的女朋友,但依然三天两头往Brett那儿跑。今天我们吵架了;今天我们和好了;她妈妈好像不喜欢我;她说她喜欢你教我做的巧克力蛋糕;她坚持要我陪她一起去日本,我这次可能不能跟你去了。

“没关系。”Brett坦然地说。

他已经学会如何应对这些了。他看着Eddy生命中的人来了又走,曾经一次次撕裂他的痛感如今温和得几乎要感觉不到。他依然爱Eddy。他的爱从皮肤底下往更深处潜去,潜到无人能伤害的地方;那就像累世经年无法剥离的根系,跟他的心脏和灵魂长成一体。


他开始意识到,爱一个人不是为了得到他。



4. 


第十四年,他们依旧亲密无间。

他们一起演出,在人群和灯光的簇拥下相拥大笑。他们走过一个个国度,在大桥上,在都市中央,在连绵不绝的山脊下并肩而行;他们在漆黑的夜色中飞过浩瀚大洋,在两万米高的云层上方看见熹微的日出。

Brett在一旁睡得安稳,Eddy看着金色的光照亮他的眉骨和鼻梁,心口被暖和的水流填满。

我爱他,他心想。我这一生要竭尽所能待他好,让他笑,让他平安。


他们点不同口味的奶茶,然后换着喝,这样两个味道都能尝到。在甜品店他们像小男孩一样两眼放光地看着琳琅诱人的冰雪圣代。Brett嘴上沾了一点巧克力,Eddy无比自然地用指尖去点他的嘴角。

他们在著名景点前面拍了很多蠢兮兮的游客照,装作火影忍者在雪地里疯跑,把雪球往对方领子里塞,笑得站也站不稳,最后滚成一团跌进厚软的积雪里。Brett鼻尖微红,仰着头,笑得喘不过气。天寒地冻,他们的吐息变成交缠的白雾。Eddy捉住他的手腕,有一瞬间冲动地想要吻他。

他们背着双肩包逛街,老老实实地在博物馆门口排队。Brett埋头研究展馆路线,Eddy凑过去看,两个脑袋凑在一起,像小朋友一样。

他们还在慕尼黑的街头迷过一次路。雨夜,街灯晶莹地落在地上的水光里。Eddy的伞下意识地朝他那边倾过大半。灯下的雨是金色的长丝,沥沥地落在他的左肩。

Brett只顾着看手机地图,没发现Eddy多专注地看着他。

而在所有,所有旅程的尽头,穹顶的一束光落在舞台正中。他们在这束光下天衣无缝地合奏,乐声悠扬,万物静谧,世间多温柔。

他们朝观众席深深鞠躬,在喝彩和鲜花中相视而笑。他们心灵相通,亲密无间,并肩走在阳光底下,快乐的日子一眼望不到头。

他们只是绝口不提那个吻,绝口不提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一切。就这样,在春日的冰河上跳舞,小心翼翼,却真心相付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

我爱他,他们只是望着彼此悄悄地想。我这一生要竭尽自己一切所能待他好,让他笑,让他平安。


最后一场巡演结束的那晚,他们开了一场派对,喝得昏天暗地。

离他们高中毕业已经十年了。那么那么多的时光奔腾而过,他们又发现自己回到这样的一个夏日夜晚,南半球群星璀璨,一如当年。

他们喝得太醉了,醉得让所有秘密昭然若揭。他们多么理智啊,因为爱,因为害怕打碎他们之间的友谊,硬生生地沉默了那么多年。

“Brett——”Eddy醉醺醺地朝他叫道,“你记着——”

他的眼里似乎闪着泪,却笑得开怀,遥遥向Brett举起酒杯,“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真的。”

他的手颤得太厉害,把杯里的酒都洒出来大半。城市的光呼啸而过,映得他眼中的水光闪闪发亮。

Brett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烧穿了,铅水嘶嘶地熔成滚烫的泪,滴得满地都是。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。

“我记着。”

记着所有未能说出口的话,所有开怀大笑,亲密无间的过往,记着那些友谊和爱情之间模糊不清的界限;记着所有的泪,所有的挣扎、悔恨和沉默的妥协。

Eddy柔和地,伤心地注视着他,看上去筋疲力竭,心口藏了多年欲盖弥彰的爱意又露出马脚。Brett的心脏柔软地作痛,蜷成一团。

Eddy爱他。Eddy也爱了他很多很多年。

午后阁楼里的桃子汽水和星球大战,昆士兰青年交响乐团,悉尼歌剧院,露台上莽撞的吻。

“一辈子都要这样好。”

“我们什么时候长大呀——”

“什么都可以给你。”

“对不起。对不起。对不起。”

“Brett,你记着——”

Eddy红着眼睛,将杯中所剩无几的酒一饮而尽。

“我记着。”

多少憾事,如今随着月下的大江奔涌入海。


很多年以前,布里斯班的午后阁楼里,一个男孩握住另一个男孩的手。

“一辈子都要这么好。”

一辈子。多真挚,多郑重。

半生如走马,他们从来没有经历分别。




【END】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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